自年“阿拉伯之春”以来,也门从小规模的内战走向了更大规模的内战,局势也变得愈加复杂。如今,在也门主要有三场战争正在进行,其一,胡赛武装组织与哈迪政府之间的内战;其二,极端组织进行的“圣战”;其三,沙特和伊朗之间的代理人战争。
战争的得利者永远是政治家,受苦的自然是民众,据联合国数据显示,2年来不断升级的武装冲突导致万人流离失所,万人在饥饿边缘挣扎。
也门与阿曼边境Dalkoot,作者实拍
中东研究通讯前方观察员近日深入也门实地考察,并在第三国采访了前总统萨利赫身边的官员以及胡赛武装组织的代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下文中将不出现具体的人名,且用大写英文字母代替。
S:前总统萨利赫身边的官员
Z:前总统萨利赫身边的官员,一个介于萨利赫与胡塞武装之间的人物
H:胡塞武装的代表
一、关于“阿拉伯之春”、海湾倡议
注:海湾倡议(GulfInitiativ,“阿拉伯之春”期间,海合会国家达成协议,让也门前总统萨利赫下台,完成权力的和平交接)
S:海湾倡议是也门自己向海湾国家提出的一个计划,并且由我亲自参与制定。海湾国家当时认为萨利赫不会同意主动下台,但他却这样做了。反对派只知道反对当时的政府,却没有意识到后面会有更大的问题。我认为我们为中东北非地区提供了一个和平解决冲突与民主过渡的模式。
Z:年的“阿拉伯之春”的目标并没有实现,因为一切都建立在前总统萨利赫会从此离开政治舞台的假设之上。事实上,时至今日萨利赫对也门政治的影响依然强大。
也门前总统萨利赫,图片来源:BBC
H:“阿拉伯之春”实际上排除了两个群体:“真主的支持者”(即AnsarAllah,胡塞武装)和南部分离主义者。我认为海湾倡议是一个充满种族主义和教派主义的文件,因为它压制了也门社会中的某些群体。
其他党派经常使用充满种族主义的语言来描述我们,他们反对扎伊迪派(Zaidi),也想根除哈希姆(Hashmit)家族。
沙特在叙利亚和伊拉克问题上大肆宣扬教派主义,并且试图把同样的解释强加给也门。在国际上,他们大谈多方合作和努力;在国内,他们却强调教派纷争。我首先是个也门人,其次才是扎伊德派和哈希姆。
二、关于萨利赫-胡塞武装联盟
S:这是一个必要的联盟,尽管过去几十年间全国人民大会党(GPC,也门前总统萨利赫所属的党派)曾经与胡塞武装打过六场战争。没错,我们和胡塞武装的的政治观点完全不同,但任何破坏这个联盟的企图都是徒劳。
胡塞武装原本不懂政治也不愿接受任何协议,但过去几年来他们却表现出了较高的政治灵活性,其实也是这个联盟的功劳。我们总是出面和谈的一方,如果没有我们,关于胡塞武装的和谈往往就会半途而废了。
胡赛武装,图片来源:BBC
Z:前总统萨利赫主动寻求与胡塞武装的结盟,双方同意在实用主义的基础上展开合作。其实各方各派都想与胡塞武装对话,以便在未来的政治格局谋得一席之地。作为盟友,我们为胡塞武装在国内争取支持,也出面与沙特谈判。
注:年7月30日,胡塞武装和萨利赫单方面宣布建立“总统委员会”,来管理也门的政治、经济、军事和安全事务。根据胡塞武装和萨利赫领导的全国人民大会党签署的相关协议,委员会主席和副主席实行轮换制,委员会的十名成员则由双方各占一半。但随后联合国安理会、海合会和哈迪政府均不认可这一政治联盟。
三、关于胡塞武装和伊朗的关系
S:二者之间当然有关系,但我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也许黎巴嫩真主党会在里面牵线搭桥。胡塞武装在萨达省的战斗能力表明其背后有某种力量的支持,而且一些胡塞武装成员曾经在伊朗学习。不过,媒体往往夸大了伊朗的作用,如果沙特停止其侵略行为,我认为伊朗的影响力也会随之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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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我不认为胡塞武装和伊朗的关系可以称为一个联盟,二者有着共同的利益,伊朗只是在利用胡塞武装向沙特挑衅。当然,这并不排除伊朗为胡塞武装提供武器的可能性。
H:没有关系。
四、关于战争
S:是谁想要这场战争继续下去?我认为有以下几种人:反对民主和文明国家的人、极端组织、军阀、发战争财的商人、给冲突双方卖武器的国家、以及一些企图通过战争实现也门南部独立的分裂分子。如果我们阻止某些国家对也门销售武器的行径,所有其他的因素都可以得到控制。
沙特是这场战争的输家。沙特在战争中投入了太多的钱,国内经济摇摇欲坠,结果战争反而让伊朗在也门的影响力大幅提升。如果沙特人尝试了政治解决方案,或许会取得比使用军事手段更好的结果。
沙特空袭过的也门地带
我问沙特人想要什么,他们说想要边界重归安宁,重型武器掌握在也门政府而不是民兵的手里,恐怖主义消失,港口保持自由。这些都是沙特的合法权利,我们也不希望伊朗或其他任何国家干涉也门的事务。如果也门人和沙特人带着善意坐在一起,我认为我们能在48小时内解决冲突,沙特甚至可以在反恐方面为也门提供指导。
Z:武力干预让沙特不堪重负,但阿联酋的地区影响力却增强了。战前伊朗在也门的作用较小,沙特的武力干预反而增强了伊朗的影响力。此外,“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也趁乱崛起,但全世界都忽略了这只房间里的大象。
H:国际上总是把也门问题看作是国内矛盾,但我认为国内矛盾在这场战争中只占百分之十,另外百分之九十是由沙特造成的,不管从历史、现实、还是未来的角度看都如此。
沙特对也门的干预政策与英美等国的利益息息相关。西方国家说过要减少对沙特的军售,但事实上这并没有发生。我们看到了叙利亚化武袭击之后美国的回应,但沙特在也门使用过各种国际上禁用的武器,却没有承担任何后果。联合国就是一个瘫痪了的组织,前秘书长潘基文曾经受到沙特的威胁,所以这个组织没有效力也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案,只知道耍嘴皮子。
五、关于未来
S:我认为一个好的联合国决议应该包含以下两点:1)五个常任理事国达成一致,而不是把也门当成讨价还价的一张牌。2)在科威特协定的基础上作出改进,然后由旧缔约方执行。新的协定必须明确要求停战,并且取消对胡塞武装的制裁,这样才能消除各派之间的心理障碍。
时至今日,阿拉伯世界依然没有摆脱殖民历史的影响,但这片土地像世界上很多其他地区一样分久必合,我对未来抱有希望。
联合国也门特使IsmailOuldChikhAhmd,图片来源:PrssTV
Z:最终结果还是需要也门国内各种力量的互相调和,否则外国势力必然会介入,甚至占据统治地位。
H:解决冲突要从联合国提出的也门和平路线图开始,尽管我对里面的很多内容持保留意见。沙特和哈迪总统拒绝了这个路线图,他们想让胡塞武装无条件撤军。
这完全是胡扯,因为当时我们还在受到围攻!况且我们对关押在沙特和阿联酋的囚犯一无所知,虽然沙特不承认这回事,但我认为有一千多人还在他们手里。阿曼曾经通过外交协商让沙特放了不少人,所以我们欢迎阿曼更多地参与到地区事务中来。胡塞武装不可能在安全领域做出任何让步。
基于也门国内复杂的部落关系和不同群体的力量,没有哪一派可以凭一己之力领导这个国家。每个人都有参与选举和受到尊重的权利。
也门需要在国际上有自己独立的声音。沙特是我们的邻居,也门和沙特有着共同的文化和历史渊源,二者也必须和睦共处。
在沙特前国王阿卜杜拉去世的一周前,胡塞武装的代表团正在利雅得进行和平谈判,他的去世让我们很震惊。
我们希望与伊朗和中国加强经济上的联系。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孤岛,也不想与世隔绝。我们想和世界上的每个国家交流,可是没有人注意我们。
今日主笔\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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