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苑的门在身后关上,沈悦兮看着这一方残破的院子,久无人居住,处处透着荒凉的气息。
当年她与七王爷大婚,安意如在这里吊死了自己,如果亡人真的有魂魄,此刻的安意如应该笑得很大声吧。
屋子里没有炭火,冰凉刺骨,床上,榻上,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想起当初安意如住在这里时的景象,恍如前世今生。
拂去榻上的灰尘,沈悦兮坐了上去,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天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
暮色四合时,大门开了,有人往地上放了一个食盒,便又将门重新锁上。
呆了好一会儿,沈悦兮才起身将食盒拎了进来,打开,里面有一饭一菜,还有一壶水。
待用完晚膳,屋子里已经全然黑了。
没有人来送一盏油灯,沈悦兮在黑暗之中不知坐到何时,蜷缩着在榻上睡着了。
翌日,如意苑的门又开了,有下人将早膳送来。
“知翠怎样了?”因为担心,沈悦兮问了一句。
那人没有回答,顺手拎走昨儿个晚膳的食盒,一溜烟出了如意苑。
到了晌午,下人送来午膳的时候,将早上的食盒带走,如此反复。
进来的下人无一例外垂着眼睛,不发一言,因为赵正下令,不许任何人跟沈悦兮说哪怕一句话,若有违令者便赶出康平王府。
赵正的话,没有人敢违背。
王府的妾室们聚在一起,猜测沈悦兮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七王爷发了这么大的火。
猜测良久也毫无头绪,不过也不重要了,七王妃被囚禁,孩子不知所踪,落魄至此,也不值得在她身上多花心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有孕,诞下一儿半女,在康平王府里也便可以扎稳根基了。
只有岳湖对孕事没有期待,因为赵正从未在她的屋子里安歇过。
她不明白这是为何,也不好去问,背地里一日比一日阴郁。
赵正依旧如常,白日去宫里处理政务,夜里回康平王府。
有时下了早朝,赵正会去福寿宫走走。
太后依旧缠绵病榻,常常昏睡着,赵正坐在床边,端详了会儿,嘱咐宫人好生照顾太后,便离开了。
出了福寿宫,走了不多远,迎面遇上和贵妃和熙贤妃。
微微点了点头,赵正与她们擦身而过。
进去不多会儿,和贵妃和熙贤妃便出来了,太后仍在睡着。
“太祖太后的病……”和贵妃叹口气,不好听的话也不好再多说。
但是熙贤妃懂她的意思,“这宫里一代一代的人,到最后都是空的。”
四目相视,二人不由怅然一笑。
回到康平王府,赵正偶尔去妾室的房里,欢爱之后又离开。
路过如意苑时他会停下脚步,静静望着如意苑里的桂树,已经十日过去,沈悦兮在如意苑里无声无息的。
赵正询问每日给如意苑送膳的下人,“七王妃可曾说过想见我?”
下人摇头,“除了问过知翠如何了,七王妃未曾说过什么。”
赵正听了,一声冷笑。
本来,若沈悦兮肯求赵正,他会原谅她的,可沈悦兮的性子如今又倔又冷,赵正要关着她,她便做好了在如意苑死去的准备。
一朝乞求了,往后便要更加小心翼翼地讨好赵正,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赵正等的,注定是一场空。
太祖太后是在午后薨世的,临近傍晚宫里敲响了沉闷的丧钟,沈悦兮在如意苑听到钟声,等下人来送膳时问了句:宫中是谁殁了?
下人照旧没有说话,放下食盒和换洗衣物便离开了。
没有人说话,囚在一隅,这使得沈悦兮的精神有些萎靡,举止有些迟钝,有时候她用力掐自己的胳膊,疼痛让她清醒,原来她是活着的啊。
梳妆台上,就着灰尘,有沈悦兮写上去的一首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卓文君的《白头吟》,沈悦兮曾经教给忽拙。
忽拙说:“我此生定不负你。”
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时,忽拙将他们的头发绕在一起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忽拙去平定北胡内乱,临行前对她说:“悦兮,等我回来娶你。”
那么美丽的曾经啊,久远的好似前世一般。久得好像是她的臆想。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忽拙也收到见山的消息:沈姑娘被囚禁于康平王府,孩子不知所踪。
京城局势紧张,见山与另一个精卫探明沈悦兮近况后已经出城,寻了个偏僻之地暂居,等候忽拙的命令。
密函上的每个字都像把刀子插在忽拙心上,他大概猜得出,悦兮如今的处境全因由他而起,若不是他当初试图用那般龌龊的手段留住悦兮,也便不会有如今这种结果。
他自问是磊落之人,唯独那一次,他对不起悦兮。
他只觉得对不起沈悦兮,至于赵正,原本是他眼里无关紧要之人,纳妾也就罢了,如今将悦兮囚禁起来,孩子也藏了起来,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忽拙将木戈多召进大帐,与他交代了一些军务,而后道:“我明日启程去南夏。”
瑭恩
化缘,谢施主
转载请注明:http://www.yemenf.com/ymjj/4006.html